“你說這金大娘的孩子是誰的？”銜珠還惦記這事，忍不住瞎猜。

“我哪知道？”珠靈懶洋洋地說：“那裏太臟，我都不去的。”

“你不知道，怎麽告訴她回去找？”銜珠一驚，這有點不負責，那金大娘可不是好惹的，要是算得不準，她明天就敢來把廟砸了。

“你想啊，她一天到晚不出門，那男人肯定就在她的院子裏才能碰到她的身子，即便不是她院子裏的人，也是嫖客，這話兩頭堵再不帶錯的。另外她拿了你的名號回去敲山震虎，又有家產做誘餌，只怕要鉤出好幾個孩子的爹來，還怕沒人應？”珠靈說完，輕輕一縱身，又化成白光，回到銜珠的項間。

“嗯，別說，真有道理。”銜珠點點頭，雖然這些年他的生活清苦，可有珠靈在身邊陪伴，也算是滿足了。

第二天沒等他起身，外面就下起了大雨，昨天買的吃食還有，銜珠算計著不用出門，就在供桌上翻個身繼續睡。珠靈的耳目靈敏，早聽出異常，叫道：“來人了！”

銜珠聽了也是一驚，這大雨天來的就是急事，不知又出了什麽狀況。

沒等他想明白，就聽轟隆隆一陣響，屋裏塵土飛揚，門板被踹飛了。金大娘走在早前面，身上的蓑衣已經跑得有點散，裙擺和鞋上濺滿了泥點，她把頭上的頭笠抓下來，甩了一下水。

銜珠看的可不是她，金大娘來算賬不是稀奇事，奇的是，她帶來的人，是一隊當兵的。

“金大娘，有話好說嘛。”銜珠不吃眼前虧，忙跳下供桌。

金大娘用手指著銜珠，還在倒氣兒，話沒說出來，後面當兵的可等不及，為首的踏步上前道：“他就是鐵口神算？”金大娘點頭的工夫，銜珠已經被兩個士兵架著從破門沖了出去。銜珠的衣服瞬間被雨淋了個透，那士兵也不憐香惜玉，把他往馬背上一橫，一夾馬腹，策馬而去。

銜珠被馬顛得七犖八素，兩天吃的東西都在腹中亂攪，馬上就要吐出來了。馬跑得快，濺起泥水，毫不客氣地呼了他滿臉，他眼睛都睜不開，根本不辯東西。

等到他被扔到地上時，已經站立不穩了，他往地上一坐，捂著肚子開始幹嘔。

沒等他恢覆過來，身子一輕，又被架了起來，銜珠口中一句，爺有腳會走路，就沒說出來。

等他把臉上的泥水都抹得差不多了，瞪大眼睛細看，腿又軟了，這是什麽地方？

他顫抖著雙腿四下看去，原來他被帶到了黑雁塔的頂上。

這黑雁塔可是有來歷的，不知多少年前就有了，傳說是修了鎮什麽妖怪的。反正自從有這個塔，文水縣也沒鬧過妖蛾子，不知是塔鎮得好，還是自來就杞人憂天。原來銜珠在下面文水河裏游泳時也看得多了，只是今天奇怪，塔上面的八角塔頂不見了。可是抓自己上塔來做甚？是要推下去？

這麽一想銜珠的腿更軟了，他索性蹲下來，用手摳著兩塊木板找平衡。

“你就是鐵口神算？”說話的人穿著油布雨披，頭上帶著盔，是個將領。

“是，是我。”銜珠被雨淋得又濕又冷加上害怕，話都說不出整個兒的了。

“看你這個熊樣兒，會算命就知生死，你今天有什麽運都掐算不出來，你還給別人算？我怎麽就不信你了。”將領說著搖了搖頭。

“羅將軍，她算得準呢，金大娘，呸，金花花說了，她孩子的爹就是她給算出來的。”說話的人文字打扮，精瘦的身材，兩撇老鼠須，被雨水給沖成細細一縷。

“你看他這樣，能算？”羅將軍訕笑一下，就打算往塔下去。可是邁了兩步又轉回身。

“快起來，性命攸關。”珠靈在銜珠的耳邊小聲提醒道。

“我要能起來，還不起？腿軟！”銜珠恨恨地說道。

“你再不起，那家夥一腳踹你下去了，你完我也完，你自己看著辦。”銜珠一激靈，噌一下站直身體，果然羅將軍去而覆返，正站在他的身後。

“咳，請我過來，有什麽事？”銜珠把氣提上來，說話也有了點風度。

“這塔頂被風掀了兩次了，這次重修了有一多月了，就是封不上頂，前幾日本來修好了，一場大風又把蓋給掀了，你看看是怎麽回事？”羅將軍將信將疑，還是交了實底兒。

“這個，讓我看看。”銜珠還是恐高，可在這裏不能不裝個樣子，這時雨已經停了，烏雲被風扯得得七零八落，太陽透出雲層，一絲光芒。銜珠轉圈看了一眼，心裏就有數兒了。這裏是個大風口啊，當初也不知誰選的址。

文水縣本來風就大，這裏地勢又高，正對著前面的大河，那風刮起來，幾個蓋也掀了。可這話不能說，顯得他沒水平，他搜腸刮肚，找了一套話出來。

“水朝金局也，出退方則金氣已成，當向庚立，蓋從煞正為迎神通煞之法……”

與凈活著時，也幹些給人看風水的活計，銜珠跟著胡亂學了一些，也不管對錯，現在能保命就好，張口就說。

“閉嘴！再胡說把你踹下去！”羅將軍怒吼一聲，嚇得銜珠把嘴閉個溜嚴。

“頂煩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，就說有沒有破解之法吧！”羅將軍的手握在劍柄上，橫眉冷對。銜珠正對著羅將軍，把他的臉看個正著，不由得心裏一凜，這男人長得很是英武。一張方方正正的臉，兩道濃眉斜挑上去，一雙眼滿是寒光，直挺的鼻子下是緊抿的嘴，略有些胡茬子穿出來，另有一種男人的味道。

銜珠說不出話來，羅將軍等不及了，手腕吃力，劍格郎一聲嗚響，銜珠這才聽耳邊有細細的聲音傳來，連連點頭道：“有解啊，當然有解！”

本來他還想講講價錢，現在一看得了，憑天由命吧，給多少算多少，保命要歸。

“諾，下次再做頂時要修成八角，每個角下都要墜上一百九十九斤一個的銅風鈴。再被掀了塔頂，你只管來拿我示問！”銜珠說著一拍胸脯，把珠子震得跳了兩下。

羅將軍把銜珠的話一琢磨，還真是，八個角都墜上東西了，想掀起來也難。

“你下去吧，等完工了找我來收錢。”羅將軍說著一擺手，銜珠沒敢再多問，急忙順著梯子爬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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